余德韶宁死不屈

樊明芳

余德韶，字子闻，号虞山，奉新县从善乡(今干洲镇)人。自幼聪颖异常，姿容俊俏。刚刚跟随外聘的老师学习不久，就能够写出很好的的文章，人们都惊奇不已。万历三十四年丙午(1606)，与兄长余翔岑同时被递补为县学弟子员(秀才)，一时名声大噪。他每年参加生员的岁考，成绩都名列前茅。

万历四十年壬子(1612)，余德韶参加全省乡试，本来已经入围，因为个别词语触犯了忌讳，结果只中副榜。万历四十三年乙卯(1615)，母亲、父亲相继去世，兄弟二人为父母守孝，一想到年纪不小，尚不能显亲扬名，常常是日不能食，夜不能寐。于是杜门苦读，数年如一日，发誓定要学有所成，以报父母养育之恩。

真可谓功夫不负有心人，天启七年(1627)，余德韶参加丁卯科全省乡试，被考官临川王允叔看中，终于中了举人，一时名士交口推服，而余德韶却反而更加“卑牧律身，淡泊明志，言不及公府，足不履市廛”。此后，他曾四次上京会试，但均无果。崇祯十三年庚辰(1640)，他被选授广东肇庆府开建县知县。

（清朝开建县治图）

开建县是一个弹丸小县，“僻处东隅，地瘠民刁”。不仅自然条件不好，而且刁民很多，是一个很难治理的地方。余德韶到任后，“以忠孝慈祥之心，运精明敏决之才”，很快就掌握了开建县的问题症结所在。据同治版《奉新县志》卷九·举人第13页载：

“邑旧苦丁粮不均，大户粮多丁少，小户粮少丁多。德韶会绅衿里老，详请丁粮同派，自此之后，皆食其德。”

针对“粮多丁少”和“粮少丁多”的矛盾现象，余德韶通过广泛调查，充分了解本县人丁和田亩的真实状况，会同本县士绅和耆老共同商议，经请示上宪同意，采取“丁粮同派”的办法，终于使这个矛盾得以缓和，那些“粮少丁多”的百姓都享受到了这项政策的好处，无不感恩戴德。

此外，他面对开建县百废待兴的形势，分清轻重缓急，首先捐资创办学校，让百姓子弟得以上学读书；他首倡修葺城墙廨宇，上任仅半年之久，开建县的面貌就焕然一新，达到了恰如余鼎《奉直大夫虞山公行状》中所说的“城郭宫室焕然聿新，民风土俗翕然丕变，户赓宏歌，人乐大有”的效果。

（清朝开建县分乡图）

广东提刑按察使吴来曾经是余德韶的江西乡试同年，得知余德韶在开建任知县，他特地到开建县来视察，见他将开建治理得井井有条，就说：“此割难之地，焉能容年翁之大才乎？”意思是说，开建真是个难以割舍的好地方啊！可是这小地方怎么容得下同年兄的大才呢？

崇祯十五年壬午（1642），余德韶任开建知县任满，政绩考核优等，正当三代荣封指日可待之际，没想到邻县姚崇明聚众作乱。余德韶为防止姚崇明之徒到开建县劫掠财物，他提前通知各里里长，要各家各户将自己的财物私藏好，尽量减少财产损失。

姚崇明攻陷开建县时，由于百姓事先作了准备，姚崇明并未抢到多少钱财，被伤的百姓多骂不绝口。余德韶因“祸出仓猝，不能对敌”，无奈之际，他只得携带着官印跳入护城河中，本想以死明志，却被姚崇明的属下捞起，用刀逼着他交出官印，他誓死不从，“骂贼不休，（被）连砍数刀，血流满地”。姚崇明的属下见他誓死不屈，被他的凛然正气所感动，反而赞叹说：“此忠义令尹也！”把他扶到内衙床上，大声呼唤百姓赶快来救救他们的余知县。

开建县失守，知县余德韶守土有责，自感罪孽深重，但没想到竟然有人将其面对强敌宁死不屈的事迹“飞疏入告”朝廷，朝廷不但没有降罪于他，反而认为他威武不屈的精神值得弘扬，特提拔他为云南临安府阿迷州知州，并赠其官阶为奉直大夫（从五品）。余德韶感激涕零，但因伤重不能赴任，只得向朝廷告假回家调养。

余德韶回到奉新干洲家中，经多方医治一个多月，但并无半点起色，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才把他的亲侄儿余鼎叫到身边，含着泪交待后事说：“自叨一榜，蹇历仕途，两袖清风，幸无玷于官箴。所不满者，未得荣封先人，并负兄与侄矣！”说完，长叹一声，撒手而逝。他认为自己一生上无愧于国家，下无愧于百姓，最大的遗憾是“未得荣封先人”，觉得对不起兄长和侄儿。

余鼎是他兄长的儿子，是郡庠生。叔父去世后，他为叔父撰写了《奉直大夫虞山公行状》，在本文的末尾，侄儿余鼎评价说：

“噫！先叔为人，以忠君孝亲为本，以清高严毅为操，非有得于学问正气者，曷克臻此？鼎系血侄，睹先叔嘉言懿行，未易枚举，特著其居官实迹，临难刚风，谨告同事诸君及缙绅士大夫，愿为乞言以表幽光，先叔亦无憾于地下矣！”

余鼎对叔父余德韶的评价是客观而衷恳的，其目的是“为乞言以表幽光”。笔者亦认为，余德韶虽无惊天动地之伟绩，然一介书生能勤政爱民，把一个小小的开建县治理得井井有条，且在大难临头之际，能够临难不苟，宁死不屈，不失为一位气节凛然、刚正不阿之士，堪为读书人之楷模，为官者之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