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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明芳
在今干洲镇大墎有个自然村名叫惊羊,岗前有个自然村名叫六分。这地名乍听起来有点怪怪的?我一直对此耿耿于怀,不明就里,到底有何缘由?最近因受干洲镇党委、政府之托,受命挖掘干洲地域历史文化,有幸在石霞村谢鹏书记处得见1995年10修《闵氏宗谱》,始知其来龙去脉。原来这一切都与京阳闵氏第七世祖闵圭璋有关。据《闵氏宗谱》世系简介载:
“圭璋,字叔献,泰清子,生于宋建炎四年庚戌八月十四日巳时,乾道间擢为石门尉,迁汝宁通判。枢密使张浚引为幕府参佐,后补转运使,累建懋勋。绍熙四年癸丑二月十九日命下,诏为刑部尚书,敕诰图像,光昭奕世。公起第奉新、秀水等处,时有堪舆魏德斋与公交厚,卜吉穴于本乡之象山,后公殁葬其处,魏嘱曰:‘开穴至青石板,毋再深。’工人凿穴,不受听戒,启石突起双羊,羊走东归,竞逐,乃获六分分之,惊羊、六分,自此得名矣。”
这段话介绍了首先闵圭璋的生平。闵圭璋的父亲叫闵泰清,字渭公。据翰林学士兼起居舍人刘光祖撰《闵渭公先生及夫人朱氏墓志铭》载:
“公逾年三十有五,未获嗣息,夫妻茹素,祷于西昌之万寿宫,祝曰:‘不愿家藏珠玉,但祈后嗣弥昌。’果于宋建炎四年庚戌岁八月十四日巳时诞育一子,名以圭璋。状貌魁梧,明敏磊落,遇事即能剖决,有张汤磔鼠之才。乾道间,以茂材异等擢为石门尉,寻迁汝南判。会金人以十万众屯河南,枢密使张浚引为幕府参佐,出盱眙,金兵宵遁,补转运使,累建懋勋。宋绍熙四年二月十九日命下,召为刑部尚书,敕曰:‘朕履此多艰,寤寐簪缨之俊特,宗社之安宁。乃眷尔僚,久居外役,爰锡赞善之宠,进班常伯之尊,矢心卫阙,即日屈途,既不惮于远行,宜速依乎宸告,复播鸿恩,赠公为刑部尚书,母朱氏为一品夫人。”
按照闵泰清夫妇墓志铭中的说法,35岁以后生的这个儿子来之不易,因为他是在新建西山万寿宫向许仙真君求来的,长大后果然不同凡人,他“状貌魁梧,明敏磊落”,且具有特强的判断能力,最终竟然被宋光宗任命为刑部尚书。闵圭璋出身不凡,经历不俗,死后安葬时更是神异频生。
我们再回到开头看世系简介时说的,闵圭璋生前与一位名叫魏德斋的堪舆大师(地仙)相友善,曾委托他为其死后觅一处风水宝地。魏德斋不负所托,果然在祖居西面的象山之上觅得一处牛眠吉壤。闵圭璋死后,子孙遵其遗嘱,将其葬于象山之上。
据前文记载,闵圭璋下葬那天,地仙魏德斋嘱咐说:“开穴至青石板,毋再深。”当八仙开挖墓穴至一定深度时,果然出现了一块青石板,按照地仙的嘱咐,八仙是不能再向下挖的,但有一位八仙好奇心重,以为下面藏了什么宝贝,就将那青石板撬起,突然从石板下跑出两只土羊,一径向东边跑去。
当人们急起直追,直当追到今岗前村东面一带时,两只土羊竟然变成了六只,然后忽然遁地不见了。于是后人就把土羊出现的地方叫做“惊羊”(今已依其谐音改称京阳,且已分为上京和下京两个自然村),把六只土羊消失的地方叫“六分”,俗称“六分里”(今属岗前村)。此即两个地名得名之缘由。
闵圭璋的墓至今仍位于大墎村上京西边约一公里的象山(今称七祖山,因葬闵氏七世祖而得名)之上的灌木丛中,因灌木过于茂盛,我们已无法进入其中,故并未看见墓碑。该墓看样子已多年无人凭吊,墓周边山地已承包给外地人种柑桔。清代从善乡湖西村周天锡有《双羵旧迹》诗咏此云:
“吉壤祥钟二气灵,坤维孕结鬼金星。胎含日月精华异,光罩山川草木馨。只为君家绵凤德,非同怪事纪麟经。双双喜起延嘉誉,过此还须侧耳听。”
我们现在奇怪的是土中怎么会跑出两只羵羊来呢?这羵羊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呢?其实这种现象的出现并非个案,在古代典籍中早就有记载。《史记·孔子世家》载:
“季桓子穿井得土缶,中若羊,问仲尼云‘得狗’。仲尼曰:‘以丘所闻,羊也。丘闻之,木石之怪,夔、罔阆;水之怪,龙、罔象;土之怪,羵羊。’”
孔子认为季桓子挖井时从土缶中挖出的是一种叫做土怪的羵羊。关于孔子辨羵羊的故事,讲得最完整的是明代冯梦龙《东周列国志》第七十八回:
“(孔子)有圣德,好学不倦。周游列国,弟子满天下,国君无不敬慕其名,而为权贵当事所忌,竟无能用之者。是时适在鲁国,无忌言于季斯曰:‘欲定内外之变,非用孔子不可。’季斯召孔子,与语竟日,如在江海中,莫窥其际。季斯起更衣,忽有费邑人至,报曰:‘穿井者得土缶,内有羊一只,不知何物?’斯欲试孔子之学,嘱使勿言。既入座,谓孔子曰:‘或穿井于土中,得狗,此何物也?’孔子曰:‘以某言之,此必羊也,非狗也。’斯惊问其故,孔子曰:‘某闻山之怪曰夔、魍魉,水之怪曰龙、罔象,土之怪曰羵羊。今得之穿井,是在土中,其为羊必矣。’斯曰:‘何以谓之羵羊?’孔子曰:‘非雌非雄,徒有其形。’斯乃召费人问之,果不成雌雄者。于是大惊曰:‘仲尼之学,果不可及!’乃用为中都宰。”
据博学多才的孔子说,羵羊乃是一种非雌非雄的土怪。它的出现到底有何象征意义?本人找了很久,亦未找到令人信服的说法,有一种说法称羵羊为土神。不过古人多认为,“羊”与“祥”相通,有“吉祥如意”之义,有“三羊开泰”之说,有“旺宅兴家”之吉,有“跪乳孝母”之赞。
居住下京的一位80多岁的老人说:“有羵羊的地方就是吉地,羵羊跑了或对墓主不利;但二羊变六羊的地方或许大吉大利。”老人说的不利,大概是说原居于京阳的闵氏多已外迁;二羊变六羊的地方即是岗前六分,这里居住着徐、舒两大姓氏,明清两朝,两大家族的确出了不少人才。
羵羊的出现与人才的产生到底有无关系,我们不得而知,民间流传的说法很多,但多是人们的主观臆测,并无任何科学根据。但“惊羊”这个典故的确曾引来许多文人品题。“元诗四大家”之一的范椁(字德机,清江人)曾为闵氏撰写过一篇《惊羊赋》,兹录其全文以飨同好:
尚书藩伯,世护洪都。天留幽府,海昏秀邱。夙传神羊挺异,引分六聚承休。步览形胜,曷愧生侯。缅想营始,鬣封夹玉而铺紫,石洒锦而带緅。产非地酝,出非搜求。类短步而长髯,岂备牢而荐馐。
谁覆之屋,殆虚以宫。如嘉刍之所习豢,似元壤而富芊芃。爰鸥驺而竞爽,乃超距而舞风。或趋近而先停数武,或赴远而后起芳丛。大方为栈,灵祇吐氛。习坎而升,发阳亨之间气;因人表物,迥鲁史之妖羵。上则应南宿之次,下则属未支之分。奇昭岳牧之禄,瑞显门中之文。
乏挂木之睡角,殊寻盐之宫羲。岂柔居刚中丧之于易?抑童子泣路亡之于岐?飱毡苦节,叱石幻师。穴恍灵台,寿修公之石物;山如绥顶,来葛丈之木孳。大夫之五羖,群增其乳;天子之故人,钓曳其皮。美开万祚,星错纷居。金籍世著,邺架诗书。猗欤盛哉!
乃今邱陇成蹊,萋萋荒草。断碣残堆,邻无故皓。牧童竖子,但闻扣角之歌;行客田夫,久昧逐膻之道。虽毛汇之微,乍见若畏。而生物之理,树人则贵;惟相公上代元勋,累叶哀衣。神明辟邪,讵计触藩之羝?虔生报本,谁念告朔之饩?护国名山,只余叹忾。
乃为之歌曰:昔伯藩兮拥貔貅,今藩伯兮隐一邱。千万岁后看乔木,惟余风月伴松楸。复歌曰:北邙山麓兮累累焉,将军战马兮血汗溅。六羊今何处,口碑自年年。泉下为谁老,念尔祖兮潜然。
元清江范德机拜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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