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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破旧的布鞋,我一直珍藏在家中。这双布鞋,是母亲生前一针一线做的。
母亲在解放前生了七,八个孩子,都因战乱和生存环境的恶劣先后夭折,到43岁才得我一子,因此特别宠我。上小学的时候,家里很穷,没有钱添置新鞋,母亲白天要下地干活,到晚上还要拿出鞋底在灰暗的电灯下纳上几针为我做鞋。过年前,我和一个还未出嫁的姐姐至少有一双单布鞋或一双棉鞋穿,可以见得母亲一定是在我姐弟俩睡熟后,伴着窗外的星月,把母爱的情感用一针一线缝入那鞋中,那专注的神情是那般和霭慈祥,久而久之,这布鞋成了母亲送给我俩过年的“礼品”。
母亲纳鞋底可精细了,横竖对称均匀,不但针脚密,而且还常拼出像桃子,小鸟等些图案,看上去还真有些模样。母亲选择鞋面的布料也很讲究,要有厚度的蓝、黑布或绒布,这样不但经脏,而且还耐穿。
我穿着母亲做的布鞋走过孩提时代,读小学进初中,1972年考入上富高中后,母亲仍然为我做布鞋穿。印象中在读高中时脚下穿的布鞋与众不同,对比同学穿的解放鞋,白田径鞋,我的布鞋特别土气。一个星期天,我借了一位同学的解放鞋穿着回家,母亲见我脚下的布鞋变成了胶鞋,似乎看透了我有些虚荣的心思。回校时,她从床垫下拿出五元钱,对我说:“儿啊,这是家里卖鸡蛋的钱,你拿去买一双解放鞋吧。”我接过母亲手中的钱,心里一阵发酸,娘为了我读书连一个鸡蛋也不舍得吃。到了学校,我立即换下了解放鞋,又穿上母亲做的布鞋,心里感觉很踏实,轻松愉快地走在街上,用娘给我的五元钱买了作业本、蓝水和一支钢笔。
毕业后,我仍然穿着母亲时不时给我更换的新布鞋。穿着布鞋上山砍过柴,下地锄过草,布鞋伴我扛过毛竹,推过板车,修过马路,挖过水渠,搞过军训……1980年8月,我穿着母亲做的这双踏实而又朴素的布鞋,通过文化考核,走进了罗市镇政府的大门,成为文化站工作人员,在二十多年的农村工作中,我曾穿着母亲做的布鞋到田头,访农户,每一次行程,都凝聚着山村浓浓的乡情,都叠印着母亲殷殷的叮咛……
80岁的母亲那双深邃的眼睛盯住了我人生前行的每一个脚步
随着母亲的年龄增大,她因视力受限,精力的衰退,再也做不了布鞋,那双至今已有三十多年的布鞋虽已破旧,但我一直珍藏于柜中。这双布鞋是我母亲毕生辛劳的见证,是母亲在世前手头活留下的最后一道风景,也是母亲人生最后一个音符的绝唱。
母亲离开人世已27年,每当我拿起母亲给我做的最后一双布鞋时,眼前就浮现母亲那慈祥的脸庞,她那双深邃有神的眼睛,盯住了我人生前行的每一个脚步,她似乎告许我人生走弯路不可怕,走歪路不可救;而母亲做的布鞋那密密麻麻的针脚,就像母亲“一生耿直,半辈辛劳”的人生写照。这双布鞋在每年八月十五日母亲逝世的日子我仍然会穿上或捧在手中端详,尽管时过境迁,我已六十有五,这双布鞋依旧凝结着母亲的眷眷慈爱和儿子的深深思念。
甘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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