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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那远去的学生生活
廖路明
廖路明,1963年10月生于江西省奉新县。1985年8月江西财经学院(现江西财经大学)毕业。经济学博士。曾任财政部办公厅副主任、机关党委常务副书记(正司长级),中国农业银行董事。
我上世纪七十年代读的小学和初中。在那个国家倡导“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的特殊时期,我小学五年、初中二年就毕了业。和现在正规的九年制义务教育相比,那七年的学生生活,不仅学制整整少了两年,而且在教学条件、师资力量、教育理念、同学关系等方面都有很大的不同。虽然后来读到博士毕业,又经历了高中、大学、研究生等不同的求学阶段,但现在看来,还是初小阶段经历的点点滴滴,最令人感慨和难忘。
校园校舍
我1971年发蒙,在一所村办小学读到三年级。这所学校位于阮家和邓家两个村庄的交界处,或许与学校房产的归属有关,这所学校被称为“邓家小学”。
学校有两处房子,一处为两层的砖瓦结构小楼房,楼上是老师的办公室,楼下是三间教室。另一处是简易的平房,差不多呈四方形,用几根木料做梁柱,撑起一个“人”字形的瓦顶,四面墙壁用木板和竹板做隔断,然后用稻草和田泥混合抹在隔断的墙壁上,整个房子没有一块砖。由于这个地方汛期经常涨水,时间一长,墙壁上离地面较近的泥草就被水冲走了,只剩下竹板。附近的村民不时地把裸露的竹板抽出来拿回家当柴烧,所以这间用作教室的平房四面透风,估计除了牛、马等牲畜外,鸡鸭猫狗等都能进去。有时上课不小心伸一下腿,碰到脚下这些小动物,能把它们惊吓得跳上课桌。夏天还好一点,要是在冬天,凛冽的北风一吹,学生们都冻得瑟瑟发抖。遇到刮风下雨的天气,坐在教室四周的同学不得不往中间位置靠拢,有时甚至只能挤成一团站着听课。记得每天早上扫地擦桌子搞卫生,都要费劲清扫好一会儿。
那时候学生多教室少老师少,常常难以保证每个班有一间自己的教室。有时两个年级的学生要共用一个教室,大家分坐两边,老师给一个年级学生讲课时,另一个年级的学生就安排自习。由于同坐在一起,作为低年级的学生,等下学期读高年级时,有些课程特别是语文课的内容,已耳熟能详,甚至朗朗上口了。
村办小学前面有一条用于灌溉的沟渠,后面是水田和菜地。沟渠的水清澈见底,能看到小鱼游过。水田里有鳝鱼、泥鳅、蚂蚱和蚂蝗,甚至还有蛇。春暖花开的季节,还能听到蛙声一片,一派田园风光。
三年后我转到大队办的历富中心小学读四至五年级。村办小学和中心小学离我家都大概500米左右的距离,步行不到10分钟。由于小学低年级学生一般就近在村办小学读书,所以中心小学只招收小学高年级学生。大家在村办小学读完三年级后,再统一到中心小学就读,这样中心小学规模就大了许多,校舍也改善了许多。虽然教室仍是平房,但都是砖瓦结构的建筑,教室前还有一排用来遮挡风雨的房檐走廊。特别是每个班开始有一间自己的教室了。窗明桌净,房门还加了锁。我们从此告别了教室“二部制”和风吹雨淋的上课环境。
来到中心小学才第一次接触到篮球。学校的篮球场是沙土质地,篮板下方被踩得凹凸不平。篮板是木质结构,球打在篮板上,要是用力大一点,不仅会有点摇晃,还会发出吱吱作响的声音。教体育课的老师都不是科班出身的,篮球怎么打,有什么规则要求,都不懂,只知道把球投进篮框就算得分。打球时大家经常是挤成一团,抱成一团,场面极其混乱,动作也很不规范。尽管如此,由于那时学生没什么玩的,篮球就成了我们最喜欢的体育运动。
1976年我小学毕业后升入初中就读。初中和中心小学在一起,所以这所学校有时又称“历富初级中学”或“历富中小学”。初中的学生不再限于历富大队的生源,附近未开办初中的城下大队和下付大队的学生也在这里上学。由于路途较远,许多家在外地的学生寄宿在学校,初中部还为他们开办了食堂。
总的来说,体育设施是初中和中心小学共用的,不同的是初中有了乒乓球。记得那时校园内有两张乒乓球桌子,一张在室内,案子为木质结构,球网用纱网做的,是标准的乒乓球桌子,只是用得时间长了,桌子上的油漆已经斑驳陆离。另一张桌子在室外,是用砖砌成的水泥台面,球网为用木板做成的可移动的架子。有时网架找不到了,大家就用砖头放在桌案上代替。室内的乒乓球桌子主要是老师或打得特别好的同学使用,他们用的是从文体商店购买的带胶皮的球拍。室外球桌则主要是低年级学生或菜鸟水平的学生使用,他们用的是用木板锯成的五花八门的光面球拍。由于打球的人多,大家往往要排队等好长时间才能轮到抡上几拍。有的学生甚至会牺牲吃饭的时间,来抢占乒乓球案桌打球。
我的老师
我小学时的老师有公办老师,也有民办老师。公办老师就是有国家正式编制,吃商品粮,每月领取财政发放工资的。公办老师大多从地方师范学校毕业,属科班出身。民办老师则主要是当地受过一定教育的回乡知青,一般是初中毕业教高年级小学,小学毕业教一、二年级,他们的家和户口都在农村,吃农村粮,教一天书挣10个工分(好像男女老师还有别),白天在学校上课,课余时间还要兼顾家里的农活。小学老师中,公办老师较少,大部分是民办老师。
村办小学老师人手较紧,有的老师除教语文、算术等主科外,还要兼顾教常识、音乐、劳动、美术、体育等副科。
民办老师虽非科班出身,但许多人都挺认真负责的。记得那时有写字课,就是写毛笔字。有的同学用的是临摹作业本,上面印有红字,学生用毛笔蘸墨水填涂练习。我父亲毛笔字写得好,为了省钱,他自己给我写字帖临摹,一般是四个字的成语为一句,如四海为家、东施效颦、对牛弹琴等。有一天我写字作业本发下来时,教语文的易先英老师找到我,说临摹本里“虐待俘虏”这四个字用词不妥。我回家后把易老师的意见反馈给我父亲,父亲说:“你的老师说得对。”
在村办小学教我算术的是闵彩花老师。她有一双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肤,就是有些性格。她对表现好、学习好的学生永远是微笑的,有时还会亲切地摸摸这些学生的头,以示肯定。我是学习委员,成绩好,对此感受颇深。对学习不好的学生,闵老师有时会发脾气。1974年底,人民日报刊发北京中关村一小学生黄帅的公开信后,全国各中小学迅速掀起了“破师道尊严”、“批判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回潮”的活动。在我们村办小学,这个活动就表现在动员学生给老师提意见。其实,反潮流、师道尊严的内涵对我们七八岁的农村小学生来说,哪里理解得了,概念全都是懵懵懂懂的。我们都说没意见。老师说没意见不行,过不了关,硬逼着我们提。后来实在拗不过,有的学生说,“闵老师,要是学习成绩不好,您能不能不生气,不发脾气。”闵老师非常客气地说,1“孩子们,你们的意见提得对,我以后尽量不发火。”
初中老师里,除少数来自上海等大中城市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外,基本都是公办老师,民办老师极少。和小学相比,初中老师的学历普遍较高,大部分老师是地方师范学校、师范专科或师范学院毕业,个别还是名牌大学毕业。
教我们数学的余茂统老师个子不高,教学之余喜欢打篮球,但他最喜欢的是打乒乓球,经常能从球桌底下拉出很转的上旋球。他讲课慢条斯理,不慌不忙,特别是教珠算时,能把诸如“二一添作五”的话音拖得很悠长,以至于教室外都余音袅袅,附近劳作的百姓都知道,这是余老师在上课。
教物理的是詹美满老师,他可是响当当的南京大学毕业生。詹老师是本地人,老婆孩子都在农村。他虽然是公办老师,课余不用参加生产队劳动,但他经常下地种菜,我们有时会看见他挑着水桶去浇地。估计他在家经常做家务——上课时,他衣服上的油渍还清晰可见。记得詹老师在教浮力原理时,首先脱开课本,给我们讲了曹冲称象的故事,非常形象,感受深刻。
教化学的是刘起楠老师,他高高的个子,家好像在县城。我有次上山砍柴向他请假的事,至今难忘。那时没有煤气,老百姓做饭都是烧柴火,家里砍柴任务很重。有一天我父亲要带我一起上山去砍柴,就拿着我挑柴用的扁担去学校找我。虽然刘老师不是我的班主任,但砍柴的时间刚好耽误了刘老师的化学课。见到我父亲直接带着砍柴的工具来向他告假,他一开始愣了一下,然后苦笑着说,“老廖,去砍柴的东西都直接带来了,您说这个假是准还是不准呢,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父亲做了一点解释,说如请假后再回家取东西,时间就来不及了。尽管无奈,刘老师最后还是准了我的假。
我初一年级的班主任是教语文的刘琴爱老师。我对她印象最深的,是1976年9月毛泽东主席逝世后,学校将学生组织在礼堂一起开大会悼念。考虑到刘老师是学校所有人中唯一一个见过毛主席的人(应该是红卫兵到北京串联时,在天安门受到过毛主席的接见),学校安排她在悼念会上谈感受。讲的具体内容已记不确切了,印象中她讲着讲着,声泪俱下地哭了。
教学普通话
当时读书特别是读小学时,遇到的一个比较普遍的困难是教学普通话。我的小学老师中,只有少数公办老师会说一点普通话,现在看来也是不够标准的所谓“江普”(江西人说的普通话的简称)。民办老师都是本地人,最高学历是高中,更多的是初中甚至小学文化。那个时候全社会人员流动少,除了通过收听广播电台和看电影外,就没有更多接触普通话的机会。现实生活中,大家都习惯说本地方言,甚至对说普通话有很大的抵触情绪。记得那个时候,要是有谁特别是本地人在百姓面前说几句普通话,很容易形成与群众格格不入的氛围,有人马上就会议论,说谁谁谁在给我们打官腔。所以那时很难有说普通话的社会环境。记得有少数几位老师也曾努力试着用普通话教学,由于发音很不标准,学生反而听不懂了,结果只能放弃,没办法还是只能改用本地方言教学。
由于从小没有受过严格的普通话训练,我的普通话在上大学前一直很不标准。1981年我参加高考时用的是全国语文卷,第一道题就是3个分值的拼音组词,要求用汉语拼音把“哄”字的三个不同读音拼出来,还特别要求必须标出声调符号。这样的试题对我们南方人特别是农村考生来说,要想全取3分难度是很大的。估计我能得1分就不错了。
记得刚到大学报到的第一天,我对一位南昌的同学说“你deng下来”。她蒙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我说的是“你蹲(dun)下来”的意思。
1985年我大学毕业到北京工作,语言环境发生了根本性改变,工作、生活和学习都是讲标准的普通话,从此我的普通话发音比在江西上大学时又有了进一步的提高,例如能区分“津”和“京”,“陈”和“程”的读音差别了。尽管如此,有的字的发音仍时不时被我在北京长大的儿子纠正。
勤工俭学
过去初中、小学的学生生活中,有一点不得不提的就是半工半读、勤工俭学。勤工俭学理念最早起源于西方发达国家,是指学校组织的或学生个人从事的有酬劳动,用以助学,在美国和日本称之为“工作助学”。那时我们国家倡导勤工俭学,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取得多少报酬,更多的是为了防止学生出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问题,解决理论和实践脱节的问题,用过去的提法,就是把学生培养成社会主义的新型劳动者。
从上村办小学的第一天起,学校就安排有劳动课。印象中在村办小学北面约1公里的地方,老师找了一块约1分(十分之一亩)的旱地,让我们上劳动课时在那里种红薯。当然劳动课的内容也多种多样,有时会安排我们去田里拾稻穗,或者配合和协助村民干一些辅助性的农活,例如拾粪、锄草等。上中心小学和初中后,勤工俭学改成了上工地修水利、上山植树造林,或者割稻子、插秧、挑河沙、捡石子等。这些劳动或许有些报酬,但我们学生概不经手,均由学校统一安排,顶多有时管学生吃顿饭。
1975年北京电影制片厂发行了一部与勤工俭学有关的影片《决裂》。这部影片反映的问题中,有一个就是理论与实践、教学与实际脱节的问题。学校专门组织我们学生步行到县电影院观看了该影片。那时候学生没什么文化底蕴,更谈不上能独立思考,只能是被动地跟着影片的主题思想走,反正看得我们热血沸腾,认为反映的主题是正确的,更加激发了大家参加勤工俭学的积极性。可想而知,这部影片对当时勤工俭学、半工半读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勤工俭学的初衷是对学生进行劳动技术教育,培养劳动观点和态度,养成自立、自强、艰苦奋斗等思想作风,并加强理论与实际联系,掌握一定的生产知识和劳动技能。这个初衷对城里的学生来说,是有一定积极作用的。但对我们这些在农村长大的学生来说,作用就没那么大。我们缺的是知识,是现代人文和自然科学知识。当时勤工俭学存在“一刀切”的问题,针对性不强。
其实现在看来,有些事情我们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过去是过于重视勤工俭学,过于夸大勤工俭学的作用,而忽视了文化课的学习,以至于当时初中毕业生的文化水平甚至还不如现在的小学生。现在又是片面强调文化课的重要性,而忽视了劳动实践课的锻炼,以至于许多学生动手能力差,甚至不会做家务或不愿做家务,对社会生产和校园外的世界所知甚少。两个极端都要避免。
家庭出身
解放前我爷爷一辈靠辛勤劳动和省吃俭用,积攒下了一点田产,解放初土改时因此将我家的成分划为了“地主”。没想到这一结果在我的求学路上多次给我带来了辛酸。
在村办小学读二年级时,由于表现好,学习成绩好,期末我被评为“三好学生”。不过班主任说,这是初评,还要上报到中心小学去政审。过了几天,班主任面色凝重地告诉我,我的“三好学生”资格因为家庭出身不好没通过审查。我一路哭着回家告诉我父亲这个消息,他十分震惊和生气,表示要给教育部写信反映,说几岁的孩子生在新社会,长在新社会,能有啥错!我母亲胆小,说算了,别再惹麻烦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1976年10月“四人帮”倒台后,国家开始拨乱反正,一个重要的表现就是逐渐重视文化教育了。1977年上半年,也就是我初中一年级下学期,学校宣布了一个政策:期末考试语文数学政治三门主科,单科成绩80分以上、平均成绩85分以上的学生,下学期(即读初二年级)来报到时,可免交学费。
如果拿现在孩子读书的标准来衡量,按理说学校这个成绩要求并不高。只是那个年代没有高考这个指挥棒,学生特别是农村学生没几个愿意读书的,都想着读几年书后去学一门手艺或回家种田。由于家庭成分这一“紧箍咒”,我从小就感受到了巨大的社会压力。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好好读书,以优异的成绩来赢得老师和同学们的赞许和肯定,以此来对冲心中的压力。所以我从小就一心一意埋头刻苦读书,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期末考试成绩揭晓了,学校初一全年级只有两名学生获得了免交学费的奖励,果不其然,我是其中之一。放学后,我兴高采烈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父母,他们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欣慰的笑容。
暑假结束,开学报到,我向班主任徐长亭老师交上了假期作业。在我转身离去时,徐老师叫住了我,说经学校领导研究决定,我家出身不好,不能免学费。这几句话惊得我目瞪口呆!虽然仅仅是2.5元的学费,但我又一次感受到了歧视和差别对待。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当我将此情况告诉父亲时,他脸色涨得通红,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转身默默地拭去眼中的泪水。
虽然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家庭出身是个事儿,但绝大部分普通老师并不将此作为评判学生好差的标准。记得上村办小学发蒙的第一天,按学校规定每个学生要填一张表,其中有一栏是家庭成分。我怯于填写这一栏,便告诉班主任易先英老师,说我不知道。易老师说不知道那就不填。易老师和我同村,我家的情况她一清二楚。她知道我当时的心理,但看破不说破,还给了我一个大台阶下。易老师,我心中永远的恩师!
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我有时会在睡梦中被别人追问我的家庭出身,每次我都会从噩梦中惊醒。在我内心深处,这已经成了一道我永远都迈不过去的坎!
同学同窗
我在村办小学的同学主要来自附近的三、四个村庄,中心小学的同学则来自历富大队的各生产队。初中的同学除来自本大队外,还有来自附近未开办初中的城下大队和下付大队。同学中偶尔会有来自城里的吃商品粮的孩子,他们主要是随教书的父亲或母亲来和我们一起就读的,其他绝大部分都是农村的孩子。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国还未实行义务教育历法,加上“读书无用”的风气盛行,孩子是否上学或上几年学并无强制要求,因此我同学中因各种原因辍学的情况十分普遍。有一个同村的小学同学,我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她和我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她小学毕业后,就被父母拉回家照顾更年幼的弟妹,同时还要全日制地出工干农活,挣工分,以减轻家里的负担。我参加高考的1981年,就听说她已嫁为人妇,那年她刚好18岁。四十岁左右,又听说她有了第三代。现在是否已四代同堂,不得而知。我同学中,这种情况不在少数。
那时粮食紧张,很多家庭吃饱饭都成问题。我的同学大多骨瘦如柴,营养不良。尽管如此,同学之间有时也会互相帮助。上小学四五年级时,有一个同学是我们生产队队长的儿子,他家里人口少,经济条件相对好点,至少能吃饱肚子。有一天,他来和我商量,说他不喜欢读书,学习成绩不好,很多家庭作业不会做,看我吃不饱,便提议,他学习中有不懂的地方我多帮帮他,作为酬谢,他每天带一荷包红薯片或爆米花糖给我吃。就这样,我认认真真地给他解答学习中的各种疑难问题,他每天或多或少地给我带一些吃的东西来。
初中毕业时,我们同学中最大的年龄一般不会超过16周岁。上学期间,我们不仅要完成学业,参加学校的勤工俭学,课余时间还要参加所在生产队的劳动,同时要帮助家里干力所能及的家务。我的同学都是从7岁开始给生产队干活,从一天挣1.5个工分干起。到初中毕业时,我干一天农活已能挣7个工分了。星期天和寒暑假的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去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帮家里挣工分,因为有工分就会有收入,尽管那时10个工分的收入只有从几分到几角钱不等。由于干农活经常要肩挑背扛,加上吃不饱饭,和城里的孩子相比,我同学的身高普遍要矮半个头。
传统和保守是那个时期男女同学相处的基本特征。男女同学之间基本不怎么说话,不怎么来往。要是哪个男女同学被人见到多说了几句话,马上就会有小道消息传出来,说谁谁谁喜欢上谁了。当事同学知道后会羞得满脸通红,甚至会气得哭鼻子。我同学知道我和前面提到的那个女同学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总是时不时把我俩拴在一起开玩笑。有次他们问我是否喜欢那位女同学。我不好说不喜欢,也不好说喜欢,就随口说“不知道”,结果引得大家哄堂大笑,说“不知道”那就是“喜欢”,弄得我俩相处长时间彼此都很紧张。其实现在想来,这些也就是同学之间瞎起个哄而已。
老师为了维护课堂纪律,避免学生上课时交头接耳,在排座位时,会特意让男女学生同坐一桌。有时同桌的同学闹了矛盾,调皮的同学特别是男同学就用笔甚至小刀在课桌上面刻划出一条“楚河汉界”线,不许同桌越过。同桌之间常常会因此闹别扭。
非常庆幸的是,我的同学们并没有因我的家庭出身而对我另眼相看。在我偶尔遭到不公平对待时,许多同学还给了我暖心的宽慰。我经常被同学们推举为班干部,期末也经常被大家推荐为“三好学生”,还参加了学校组织的文艺宣传队。在那个特殊时期,能否完全融入同学这个集体,能否被同学这个集体所接纳,对我来说是十分敏感的。
1978年县城的初中学校由两年制改为了三年制,当年没有初中毕业的生源升入高中,这样县一中高中新生实行了全县统一选拔招考。历富初中有20位左右同学考入了县一中。这些同学经过刻苦学习,高中毕业时大部分考入了大中专院校。近年来和小学、初中同学见面时,发现无论是考取高中的还是初中毕业后回乡务农的,大家都在不同的岗位上各有所成。
从1978年我初中毕业算起,时间已过去近半个世纪。7年的小学、初中生活,有痛苦辛酸的记忆,但更多的是幸福快乐的时光。感谢那些默默奉献,兢兢业业努力工作的老师们,感谢那些纯朴厚道、平等相待的同学们!我们相互陪伴,共同走过了那不平凡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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