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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2月21号,那是一个春寒料峭、朔风怒号的阴沉日子;一大早,我正去外地进货,突传来赵侬冰舅不幸逝世的噩耗。
如遭重击的我顫抖片刻,"不久前去探望眼已失明(可能与彖刻有关)的他精神尚好的,怎么……";我赶紧准备奠仪之物,急匆匆而奔贵宅。
面对他一如昔日慈善、忠厚的遗像,我三跪九叩,深表哀思不己。
唉!侬冰舅(我是赵家外甥,并"昌"字辈),一生坎坷,怀才不遇,绊绊磕磕,终于走完了不平静的一生。
一九八八年夏天,听父亲说,河头赵家的赵侬冰,在乡政府对面的批发部开张了。"在商言商",在供销社工作的我、怀着好奇的心情,去观望、探究门店生意事务。专事云山香槟酒批发的他颇忙(当时该酒为希罕之物),送走一批又一批的客人后,刚落座,又见人持纸张前来央他写字。只见他在长条桌上铺开纸,龙飞凤舞般一气呵成。然后,又受央画上几株红、黄、白菊,来者十分满意连谢而归。
古人说"字如其人""画亦随心",不长进的我,那时兴趣盎然地正在学写、学画,见此,深知,侬冰舅,在这方面,是个高手,我终遇大师,相见恨晚。
于是,我总是趁上下班之机,在他那停留、刻意求教,浏览他挂满店铺的书画作品,获益多多。他的诗词、汉隶、行书、彖刻,画作等,境界之高、艺术之精,无不使我叹为观止,受用终生。
那时,乡文化站活动搞的很活跃,经常举办诗、书、画展。"振臂一呼,应者如潮"。我所在的供销社,有上十人将作品送展。
他常应我所求教,诲人不倦地指教我怎样写好书法、画画、彖刻,创作好诗词,并亲刻两面彖文寸半印章给我,用于书画作品落款之用。侬冰舅,曾送我一本《赵松雪隶书字贴》,老实说,我有愧于先生厚望,"字不如人,画逊村夫","诗亦顺口","词不登堂",至今这些还是原地踏步。
侬冰舅,年青时 ,英俊潇洒、气质不俗,唇红齿白、器宇轩昂,豪放倜傥、谦恭有礼,知识渊博、学贯古今。他是个帅哥,又是远近闻名的"学霸"。上世纪三十年代末,正逢他学业"入翰"深造之时。岂料中华大地烽火连天、饱受日寇蹂躏,国难当头。日军铁蹄四踏,鬼子杀人放火。人们逃命都唯恐不及,高考就读更是梦呓奓谈(流亡学生散落、联大几度西迁);正如唐相封德彝诗曰,“厩中骏马错子良(伯乐),山岩玉石失卞氏"。在那个冷酷的世界,毕业即失业,承受了多少彷徨与无助的煎熬。
1944年春,20岁未足的侬冰舅,在位于上富义学里(今上富加油站附近)的民国奉新县政府秘书科短暂工作时,同僚兄长徐以述(岗前六份人),作主将妹妹徐以芸许配于他。郎才女貌、遂结百年之好。
1945年生女赵燕玲,1947年生大儿赵叔昌,1949年9月生二儿赵昕,1967年7月生小儿赵晓。徐以芸女士,兰心蕙质,终生操持家务,抚育子女,使长期在外工作的侬冰舅,心无旁鹜,全力投入事业;夫妻俩教育有方,儿女个个皆成社会栋梁之才。
侬冰舅,是文学艺术大师,尤善工于诗、书、画、彖刻;时有作品在全国、省、地、县获奖(见证书。如,一九九一年春,侬冰舅获奉新县书法比赛二等奖。
他提携后进,奖掖晚辈,不遗余力。深谙"独木一枝不成林""万紫千红才是春"的精僻之理,总是鼓励、鞭策我们一干年轻人,勇于参加社会活动,积极参与系列展出。如,女小学生赵莉,时年11岁,参加全县少儿书法大赛,获一等奘。供销社的涂运爱等人,作品自惭愧疚,羞于示人。在他鼓励下勇敢参加系列展出,获得一致好评。
成立奉新县乡土诗社时,侬冰舅亦积极响应,广泛推动、成为一柱。吟联作对,丹青诗海,赞美伟大的时代。为此,文化站特编林下老人(赵侬冰),杏林叟(帅鸿),樵夫(赵隆灿),野叟赵云程(昌洪)《四老诗集》
"修心养性,花香怡人",侬冰舅不仅才学过人,文化底蕴深厚,且还是个"灌园叟"。花园内,梅兰竹菊,奇花异草,栽满庭院;"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啬薇卧晓枝",门框两侧对联,颇具潇湘妃子黛玉怜花惜谢之意。我每每低声唸诵联对时,侬冰舅总是微笑着说"附庸风雅,见笑了"!他犹喜栽菊,剪插多盆,郁郁葱葱,花繁叶茂,十分喜人。
赵侬冰舅、生于1924年5月,清,道光8年正月(1828年),由祖上率全家由仰山中岭赵家,迁至罗坊徐家巷(见门前牌坊镌刻叙述。此地,民国初称"河头赵家")。
一九四八年初,经县中学干洲藉同学力荐,侬冰舅往位于南昌、干洲人王德舆办的"新甡纱厂"人秘处工作。深受时任民国政府(类今全国政协或人大常委)"参政员"的王德舆赏识、提携。他工作兢兢业业,勒勉踏实,屡受上下一致好评。
解放后,1955年公私合营,新甡纱厂合并于江西纺织厂。这一全省最大私企(全国第二,仅次于上海荣氏沪新纱厂)的变故,8千多人的大企业,自此与新中国轻纺工业融为一体。
非常遗憾的是,不久,他由人秘处付处长,降为一般科员,在"非技旧职,控制使用"8字方针的指示下,他和中、基层原班人员一样,顿觉职场"触天花板",前程渺茫。
1955年春,全省各地正如火如荼兴办垦殖场,侬冰舅被组织分配至永修县云山垦殖场工作,美其名曰"干部上山""思想改造"。
初来咋到,他先是参加系列建场事务。基建夯土、垒墙筑舍,扛锄开荒、围湖造田,极尽重体力劳动半年之久。他遵从领导旨意,办有一生动活泼的黑板报,褒贬适度,书画遂意;在那黄土盈目之地,不失为一道觌丽的风景线,备受场内干群赞叹。嗣后,调任为场办公室干事,付主任、主任(付科级)。鉴于他的倚马可待文笔、赏心悦目书画,谦谦君子风度、礼貌待人和善,极受全场干群赞赏,他也度过一段愉快的光阴。
一九六八年十月,侬冰舅受到"文革"冲击,家眷下放至罗坊公社巴源大队,兰家生产队劳动。
一九八四年初,全国酒业市场生意暗淡,云山香槟酒这一支柱产品,积压近百万元库存(当时价),该厂发不出工资,职工思想波动很大,企业几近破产关门。"小机关,大企业"使厂、场领导们焦头烂额、深受煎熬,唉!"怎么办"?
主要领导只好"剜却心头肉"、将自己的多日心中主意向大家和盘公布,引起共鸣!拍手称快,一致赞同。
当有关场领导向即将退休的侬冰舅说出由他挂职兼任厂供销科长,专事推销香槟酒一事时,他二话不说,慷慨地答应下来了,"坚决站好最后一班岗",辞去原职,荐贤任能,坚拒任职,力助香槟酒厂供销科长打开局面,并委婉辞去个人推销提成一事。
侬冰舅,于是,象上紧发条的钟表,坚定不移地行走在中华大地;夙兴夜寐、鞠躬尽瘁,领人携物,天南海北、长城内外,进行推销云山系列香槟酒。多次参加全国各地展销、展评会,在他和团队玉汝于成的努力下,云山香槟酒获全国农垦系统"银奖"。侬冰舅以一个旧知识分子的傲骨英华、自负清高。看惯了人们的冷峻轻瞥、白眼目光。有一次,到某部委食堂去推销,竟遭人呵斥"滚"。个中滋味,甜酸苦辣,尽在不言中。
春秋末年,左丘明说"筚路蓝缕,以启山林";栉风沐雨砥砺前行(见《左传》);我想,老夫子的话,用在侬冰舅这里,非常恰当。
在他和团队的艰辛努力下,云山香槟酒,积压如山的库存终于清零,货款回笼,自此,该酒成为永修云山垦殖场的拳头产品。厂、场领导们长舒一口大气,了却了一桩重大心事,可侬冰舅三月没休过假日,人瘦一圈。
一九八五年秋,永修云山垦殖场荣获全国农垦系统"先进模范"称号。
经云山垦殖场8千多干群遴选,侬冰舅荣获"全国农垦系统先进个人"称号。
鬼谷子说"金耀之,掷地遂夺目,不可违也"!
1988年,他退休后在罗坊开的云山香槟酒批发部,销量可观、气势尤存。闲时,他吟赋诗句、书画丹青;求赐者甚众、无偿贴者亦广。
伟大的法国文学家、思想家、哲学家卢梭说,"人生的意义,不在于你曾是显赫的政要、权贵,而在于你是否撒下过仁慈的恩泽、雨露"。
侬冰舅正是哲人所说的后者。
情系云山、笃定事业,恋棧不恋位,顾业不顾家,人淡如菊、芳香永郁。赵侬冰舅永远活在人们心中。
鸣谢:在此拙文形成过程中,侬冰舅二儿赵昕、外孙赵强提供大量资料。在此,谨致予深深的感谢!
吴庆根/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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