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历险与奇遇

钟承梓、吴庆根/文

日本鬼子侵占奉新的头一年，即民国27年5月(1938年5月)始，修水、奉新、靖安交界的捷径茅竹山古道，由于土匪占山为王、拦路抢劫，持枪、刀随意重伤、杀害过往贩夫商贾，造成流血事件常有发生(多在"寒婆坟"附近)。民国当地政府佯装不知，罔顾百姓谋生大事，助纣为虐。此后，商旅过客遂渐渐绝迹……

奉新县澡溪乡坑头村人*钟辉晃，这下犯难了，他10多年来以去修水贩茶叶供养一家八口，如今终止了此营生大事，则家庭生活将陷入困顿，仅靠几亩高山冷水田和行医的少量收入，全家的温饱问题都难以解决。

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吧！经他苦思冥想，千方百计觅得一地可去修水、武宁方向，此处从唐末时期就开通了与之的交通。路径是从靖安中源以西南出发，经过常有虎、狼出没、当地人谈"涯"色变的狮子涯(即今九岭钨矿处)，然后翻过九岭山峰，到达修水县的石门楼、太阳升等地。一开始想放弃此行，但年过不惑的他仔细一想，不去不行，一家老小的生活全靠它呢！思虑再三后，只得硬着头皮、鼓足勇气邀上三位相同境况的友人同行。

过完年后的民国28年(1939)正月十六日天刚亮，他们踏上了去修水的路程。因为属首次，也不敢带上本地产土纸去交易，各人只拿少量食物(路上当餐)，挑着一对空箩担，袁大头暗藏箩底篾中，一身短打扮到达中源邱家街，再沿高低不平狭隘的石道行走。俗话说："近人怕鬼，远人怕水"！他们毫无顾惧地走过"狮子崖"，翻越九岭山峰，朝目的地而去，路程比原先走茅竹山远了很多(约7，80华里)。

傍晚时分，到达了该地，他们算好一天的返程，只能在边陲村镇购买茶叶，该地的老百姓一见他们到来、均欢快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货出售。次日大早餐后，各人办好一切手续，正要起程踏上回奉新之路。这时，有一个当地的老人对他们说："你们是初次来，归途不熟，最好有熟路的人结伴走"！于是4人放下担子。不久，有七个靖安官庄、西岭人也挑茶叶担来了，经人说合，汇集到他们的队列中，其中有一个60来岁的老者，精神锼乐，个子中等，人很和气、健谈。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其中夹杂着一个美貌、羞涩、黝黑的14，5岁苗条少女，看着她弱不经风的瘦高模样。一问原来是老者的孙女，其自小父母双亡，跟着爷爷生活，长大后她执意要跟爷爷去贩茶叶，一般去修水的贩者都带上当地产的土纸10至15块之间(每块4斤)去，由于她年纪小，减至8块，往返过几次，已是茶叶的"老贩子"了，见其聪明、灵巧、熟门熟路，众人推举她走在最前面带路。

一行人挑着茶叶担子，七上八下、弯弯曲曲，爬山过岭，走了约三，四十里路后，在前面5，60米远的少女熟稔地在一小弯平坦处放下担子，转身示意陆续而来的同伴们中餐了(冷熟蕃薯)歇息。

就在各位依次放下担子正准备"吃饭"时，突然前面传来几声凄厉的尖叫："救命啦…快救命…"！"出了什么事？快去看"！大家忙放下手中食物，急忙抽出扁担朝响声处奔去，走近一看，原来是只约百斤大的老虎，正扑抓女孩，只见她惊慌失色、拼命躲闪。就在先到的人迟疑瞬间，一声断喝骤然而起，"畜生，老子跟你拼了"！只见老者趋步向前，不顾一切挥起扁担扫去，正中老虎头部，可牠是"铁砧头"损害不大，随即转身张牙舞爪地扑向老者，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有个身强力壮的青壮同伴跨步赶到，用扁担高高抡起一个弧圈、狠命地向老虎腰部劈去，只听"啪"的一声，这下打得不轻，不死也要半条命，但老虎"森林之王"的声名也不是浪得的，只见牠迅速立起，张开大口转向大汉发起进攻。另几人"勇敢"地冲上去，扁担像雨点般在它身上落下和戳击，被打懵了头的老虎，自知不敌，旋即扭头仓皇逃入林海……

有惊无险后，他们发现一只被啃食半边的小鹿尸体在路左边大石上，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周边茅草。原来是老虎捕获猎物后，正在进食被人惊动发飙。

众人望着泪痕满面受惊吓蹲坐的女孩，均为生逢乱世的她心怜，纷纷劝其将货物分给大家挑，退后走在中间。不料，坚强的她突然"嚯"地站起、擦了擦眼睛，柳眉一扬，微笑地回绝了大家的好意。为了赶时间，耽误不得，人们只得重新上路，但接受教训，缩小了之间行走距离。上到九岭山顶时，寒风习习，残雪处处，尽管各位挑担走路出了一身汗，但经这一吹，积蓄的热量很快散发，众人冷的牙关紧咬。

下山后几里，前面就是密林幽暗的"危险地带"了，女孩被强行换下到了中间位置，老者顶在她的位置。行约一里多路，他发现80来米远的前面有三个蒙面人持着明晃晃的大刀、来回徘徊。见状，老者步履放慢下来，细思对策，但不知情的后面人竟催促他快走，无奈之下老者只得向前而去。那些土匪一见有10多人的队伍逶逦而来，心虚发颤、料知不敌，一个家伙屈指放入口中，"咻"地一声啸响，三人迅速消失在密林……

虚惊一场后，再走了约20多里路，中源乡邱家街轮廓模糊可辨，大家高度绷紧的神经才松驰下来。老者向天一看，太阳偏西，估摸是下午4点后，择一空地放下挑担，大声招呼各位同伴聚拢坐下休息片刻。他取出烟袋，装上烟丝，点燃纸煤，猛吸一口，似乎很舒服，吐云吞雾后，他向大家讲述了一个故事：

元未、至正(1341一1368)的一年春夏之交，正是民间用桐油漆棺材的日子，需求量很大，有一靖安高湖西头人，人称况老，粗通文墨、脑子活络，看准了这一商机，50多岁的他从武宁购进大量的桐油来奉新、靖安卖。雇请的挑夫有6个人，回返时，他们走到一险要地附近休息。正起身赶路时，突然天色慢慢暗下来，以至伸手不见五指，几人只得放下担子坐定。况老解释说，"这是天狗食日"(实则是每76年绕地球一周的哈雷彗星挡住了太阳)，不久天渐渐亮了，他们起身赶路，这时，又逢空中乌云翻滚、暴风大作，树枝摇曳，眼看就要下暴雨了，几个青壮同伴忙向前急匆匆地走着，与况老拉开一段距离后，零星的大雨点落下，况老忙呼叫前面的几个人共同到一块兀立的大岩石下躲雨。说完他放下挑子自个赶紧弯腰弓背进去了。电闪雷鸣"轰轰"作响后是倾盆大雨，几个人弃担(盖好防雨油布)慌忙钻进路旁一洞深处躲避。这样的天气折腾了个把小时后消失。他们纷纷钻出等况老前来，可久等不见，几人便往回走去看，一到该地，只见油担不见人，举目望去均吓的一跳，躲雨的大岩石连同老者都遭雷击不见了……

后来，此事在坊间传说开，经过人们的添油加酱内容有点玄，说的是成仙的狮子(亚洲狮1908年灭绝)变成了岩洞，钻进去的人被张开口的它吞噬了，这个地方从此就叫作"狮子涯"。

奇怪的是此后，况家后辈的人读书多有出息、高中皇榜，达官显贵频出，最著名的是明、英宗时出了个大清官，他就是与包拯、海瑞同名的中国古代三大青天之一况钟……

钟辉晃等人与靖安友伴告别后，急匆匆回到奉新澡溪家中，已是掌灯时分。通过此次教训，其充分认识到，国民党统治下："天下乌鸦一般黑，到处豺狼都吃人"。

解放后，共产党领导，1950年出动公安部队剿灭茅竹山等地的匪患，恢复了平安的古道交通，还老百姓一片光明的蓝天……

*钟辉晃，钟承梓爷爷，此内容系他口述。

钟承梓，男，1967年生，高中文化，爱好文学。原澡溪供销合作社职工，今江西五洲医药营销有限公司片区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