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薄云天

1970年春节前，在赣州地区供电局工作的26岁南昌青年樊国祖，兴高采烈地和未婚妻商量，二人要去几百里外下放奉新县罗坊公社五星(港下)大队五美(孔源)生产队劳动的父母家过年！其对象却犹豫不决，心想"我一个女孩子，又没结婚过门怎么能去呢"？"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何况你长的俊"，在父母和亲人们的鼓励下，他们终于成行。

樊国祖和未婚妻乘车经过几番辗转，最后来到了五美(孔源)生产队叫朱家里的宅中；和久别几年之久的大儿见面，又看到他带回一个美丽高挑的未婚妻，一家人欢声笑语的相聚在一起，弟弟樊国卫和樊国保更是逢友便说起哥哥今年带了新嫂嫂上门，自豪的神情写在脸上。

我那时13岁了，和樊国保是好友，在他再三的邀请下，好奇地去了他家窥探，到达时正逢那女子在门口小圳洗衣，未婚夫樊国祖陪伴着。他患有肺结核的母亲热情地向我小声喘着粗气介绍说，女子是信丰县客家人，两人因同在一个部门工作，自由恋爱一年多了，将于本年5月1日结婚……刚说完，樊国祖便提着装满洗好衣服的木水桶进来，见我和他娘低头说着什么，礼貌地向还是小孩的我打招呼点头，那个皮肤白皙、身材苗条的未来"嫂子"也微笑向我颌首，紧随小樊身后而过。

说来令人悲哀，樊国祖出生在烽火连天的抗战岁月，他本姓王，1944年8月在南昌莲塘郊区，某日他的父亲正在田中劳动，突然传来"砰"地一声，他慢慢倒下，150多米外的几个日本兽兵见了，高兴的手舞足蹈，向其中一个矮丑的家伙竖起大拇指、叽哩瓜拉地一阵猪叫声，意思是夸奖"你枪法大大的好"！

战乱时期民不聊生，尤其是日占区的百姓过着"亡国奴"的生活。被日本鬼子当活靶开枪打死的小王是独子，上有年过高龄的父母，下有待哺的5月大婴儿，他是家中的顶樑柱，侍弄着几亩薄田和靠打零工贴补家用，他一死，一家人的生活来源断绝，双亲整日哀叹、伤心流泪不已，绝望之际，趁夜静无人双双悬梁追儿而去……一家三口棺材同时出殡这搁在谁心里也受不了，结婚才一年多的王妻号啕大哭、悲伤不已，可怜不懂事的樊国祖，头裹白布被人抱着惊悸地大哭，乡亲们见此情景，无不眶泛红、潸然泪下…

掩埋好公婆和丈夫，王妻不时哀伤流泪，邻居和族中亲人们纷纷劝解她："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要抚养儿子长大成人……"

邻村有个年龄相仿叫樊益寿的独身二婚男子，她经人媒合嫁其为妻，所带"拖油瓶"也改姓随继父；老樊视继儿为己出、供他读书直至分配工作。1955年和1958年老樊妻子先后生下儿子樊国卫和樊国保。1965年3月，老樊携妻带子前往南昌市区生活，因有一手炒菜和白案的好厨技，又略懂兽医，朋友介绍在省军区某食堂做炊事伙头和军马饲养员。1969年初，他作为"五七大军"，一家人下放至农村劳动……

樊国祖为人善良、慷慨大方，在那孔源全队社员经济还不宽裕的日子，过年除队上杀猪每人分半斤肉外，其它年货因手中乏钱购买，他不顾当时自己挣着每月20多元的微薄工资，在母亲指引下去到20几个家庭困难的人家，捐赠每户5元钱以购物，简单过一个"革命化"的年。小樊雪中送炭、义薄云天的壮举，社员们非常感激，均说老樊家大儿是个好人，一定有好报的，日后前程似锦……

正月初十后，他们要回单位上班，当时没有奉新一高安一吉安一赣州的直达公交车，需徒步8华里到罗坊车站，再乘车去奉新一南昌一吉安一赣州，走了一个大弯。一贯精打细算的小樊，在买车票时算来算去了几遍，还是差了10多元，这件使人非常尴尬的事备受未婚妻的埋怨和嗔怪！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老樊家中又实在拿不出需付的钱来，难堪之际樊益寿夫妻俩没辙，只得厚着脸皮去队上所有受接济的人家，央求每户借给人币6角让小樊两人买票乘车回单位上班……

俗话说："送归送，借归借"，这是做人的原则，诚实守信的樊国祖到达单位后，当月领了工资即及时汇款还清所欠。

1987年12月，樊国祖42岁那年，因业务娴熟，工作认真负责，被提拔为赣州地区某县供电局局长，退休后每逢清明节时来祭扫……

有道是"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如今孔源村发生了巨大变化，景色靓丽，幢幢气派民居掩映在树林中，村民们沉浸在负离子极丰富的氧吧中，它已是远近闻名集森林公园和民居于一体的蓬莱仙境，港下村是全省苗木第一村，孔源又是它交易的主要中心，村民们雄厚的经济、优渥舒适的物质生活条件使他们率先迈上小康大道……

吴庆根/文

作者简介

吴庆根，男，1957年10月生，奉新县供销社退休人员，爱好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