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扫一扫
广阔天地练“铁牛”
——记下放在横桥的上海知青
1968年,毛主席发出了“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的伟大号召。一时间,全国各大中城市的初高中毕业生积极响应,纷纷汇入到上山下乡这时代的大洪流中,他们下放到全国广大农村,南陲北疆。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立志扎根农村干革命。在我们家乡奉新这片神奇的土地上,也迎来了很多天真灿烂,朝气蓬勃的上海知青。他们在奉新的广大农村,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用他们的青春热血,谱写了一曲曲壮美动人的赞歌。今天我就讲一个下放在甘坊公社横桥大队上海知青的故事。
1976年,我刚参加工作,被分配到甘坊供销社横桥分社当营业员。工作期间,南货百货布匹生资收购什么都干,在我们乡下分店,行当多,事务杂,没有绝对的分工,哪里需要哪里上。有人形容我们乡下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确如此。
工作不久,领导为了让我尽快熟悉业务,也是一种能力锻炼,要我造进货计划(他还教我们一个好方法,平时弄个缺货登记本,随时记下,这样造计划就更快更准)。造好后,领导交给甘坊社批发仓库,过一两天,甘坊仓库便通知我们:货已发好,速来调运。领导又让我去联系拉货司机,其实我们的拉货司机基本上是固定的,他们就是下放在横桥大队的上海知青队。
上海知青队离我们店大约一两里路,在一片树林子中,环境还算不错,我第一次见到这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时,他们戴着草帽,扛着锄头,嘻哈笑着,正要出工呢。下放多年,他们显然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与环境。
听我说明来意,队长小林立即安排两位知青给我们拉货,其余的人仍跟他出工。这两位知青:一位叫陈盛光,一位叫耿金荣,他们都是开手扶拖拉机的高手。
话说知青下放农村后,为了体现党和政府的亲切关怀,当地政府除了在生活上给予关心照顾,并且还为各个知青点配备了一台手扶拖拉机,奉新人俗称“抱鸡婆”,意思是它跑得慢,跑起来还像抱鸡婆似的突突突突地怪叫。但你别小看这抱鸡婆,它可是正宗的上海货,质量一流。正名叫工农——27型手扶拖拉机,不仅能耕田耙地,还能跑运输,绝对是当时的时髦产品。除了知青点,其他农村大队还没有呢。
陈盛光和耿金荣两位年轻人,一听到队长分配他们拉货,两眼放光,特别兴奋,毕竟比起扛锄头下田,当然更热衷于驾车拉货。他们熟练地为拖拉机加好油加好水,检查好车辆后便跟着我出发了。
陈盛光长得白白净净,四方大脸,轮廓分明,年轻帅气。耿金荣稍黑些,一双机灵的大眼睛,有点小胡子,幽默乐观。他们对工作认真负责,到仓库后,帮我验货对数,搬货上车。毕竟是老主顾,他们比我还更熟门熟路。当装好满满的一车货物后,他们便用绳索左缠右绕,形成网格般,把一车货物绑扎的结结实实,非常牢靠。之后,也不拖拉,马不停蹄的回程。
小陈和小耿,一个主驾一个副驾,其实他们是轮流的。我则坐在高高的货物上面。甘坊到横桥或横桥到甘坊,都要先上一个长长的陡坡,到达坡顶的分水坳林场,然后,又下一个长长的陡坡。上坡时非常艰难,抱鸡婆突突突突黑烟直冒,走上半个时辰,还要换档。
好不容易到达分水坳山顶,这时开车的陈盛光对我说:小杨,现在是下坡路,我要放空挡了,速度比较快,你怕不怕?怕就下来坐在我旁边。
我心想:抱鸡婆能快到哪里去,坐前面三个人也太挤了,便说:不怕!小陈说:好!那你要注意安全,抓紧绳索。
于是,小陈便放了空挡,开着抱鸡婆下坡了,真是老虎不发威,你当它是病猫,抱鸡婆放了空挡后,就再也不是抱鸡婆了,它仿佛飞了起来。你再也听不到突突突突的声音了,只见路两旁树木飞速而过,耳边只有冷嗖嗖的风声和车轮的飞转声,再也听不到其他的杂音了,空气静的仿佛凝固了,它犹如脱缰的野马,更似猛虎下山,势不可挡。我吓得赶紧俯下身子,死死地抓紧绳索,生怕摔下来。要知道分水坳到横桥,这一段路起码有三四里长呢。小陈小耿则哈哈大笑着。我想这应该是他们的高光时刻,他们也想爽一把。
抱鸡婆总算稳稳当当地停在商店门口,我吓得的心里怦怦直跳,而小陈却像个凯旋的将军,望着我继续发出哈哈哈地朗声大笑。
还有一次是耿金荣开,他也是高手。开到分水坳山顶上,照例问坐在高高货物上的我:你怕不怕?怕就下来坐。不知为何,我竟然忘记了上次的怕,照例回答不怕!毕竟心里紧张的同时,也有一种放飞自我的快感。小耿这次更是惊险,下坡时没注意对面来了一辆货车,好在他眼明手快,及时避让,与来车擦身而过,我们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当时回想起来都后怕,要是现在,你就是给我十万八万,我再也不敢坐那高高货物上的飞车了。它比起过去电影《青松岭》里面受惊的马车,可要惊险得多了。
运完货后结运费,也就十块八块的,而且这钱不属于他俩,可他俩非常豪爽,每次结账必买一瓶0.19的汽水,也给我一瓶。喝前用力摇一摇,直接用牙咬开,那汽水便喷射而出,溅的大家一脸一身,于是哈哈大笑。他们喝汽水仿佛不是为了解渴,而是像玩焰火一样,图个乐子,图个痛快,一喷下来半瓶都不剩。我真的喜欢他们的这种豪爽性格。
横桥大队的这批上海知青真的非常可爱,除了陈盛光,耿金荣,还有小林队长,他送过我一张精美的年历卡片,正面是儿童版的杨子荣打虎上山的图案,很有喜感,有点像动漫,背面是12个月的年历。这个出现在改革开放之前,是我所见年份最早的年历卡片,可惜弄丢了。
另外,还有三位:蒋伯禄,长得气质儒雅,文质彬彬,潘玉,是位女知青,性格爽朗,热情大方。还有一位也是女知青,长得小巧玲珑,戴副小眼镜,也非常可爱,可惜忘了她的名字。
这些曾经下放在横桥的上海知青们,我离开横桥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们。我想他们回到上海后,到现在也都是70多岁的老人,应该都在颐养天年,享受退休之乐了吧。我还在想:他们是否应该还记得,他们的这段宝贵时光,他们在横桥这个广阔天地炼就的,不仅是一颗红心,更练就了一身驾驭铁牛的高超本领,绽放着他们灿烂的青春年华。
作者简介
杨四保
1958年5月出生,奉新罗坊人。爱好文学,有作品见诸报刊、网络平台。现居珠海,系奉新县作家协会会员。
自定义html广告位